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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晉江原創獨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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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雲宸離開閣樓的時候正值傍晚, 晚風吹拂、倒也有幾分現世安穩的模樣,只是如今的安穩都是表象,陛下現在還是下落不明、還有一位虎視眈眈的大殿下沈經年, 這朝廷就是一盤棋,稍有差錯、滿盤皆輸,這麽多年他陪著太子殿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,個中冷暖只有自己知道。

他平日裏性子寡淡、不參加那些無聊的宴會, 唯有鮮血的味道能夠讓他覺得安心。

想到白鶯鶯, 他平靜的神色隱約出現了一絲不耐, 若是按照他往日的脾性,如今早就把她的手腳折斷囚禁在身邊了,可若是真的那樣做, 只怕她也會變得同那些女子一般無趣。或許這些年, 他實在是太寂寞了,難得碰見一個有趣的人,倒是不願意再松手了。

今時今日, 他覺得她有趣,他可以耐著性子陪她玩這些把戲, 待到日後她無趣了,所有的事情就都由不得她了。

方方穿過一條街巷,謝雲宸便聽見了一聲微弱的貓叫, 他並不喜歡這些小玩意兒, 因此也不打算停下步伐, 沒想到又走了幾步後, 那野貓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躥了出來、跟在了他腳邊, 謝雲宸往日不曾見過這些東西, 難得覺得有趣, 他便俯身彎下腰想要伸手去捉那野貓,只是他剛剛伸出手,原本人畜無害的野貓便伸出爪子狠狠地撓了一下他的手背,他向來受傷慣了、倒是不覺得疼痛,只是這野貓倒是讓他莫名想起了白鶯鶯,人他動不得、一只貓他還不能捉嗎?

謝雲宸此人行事向來隨心所欲,連人命都不在乎,此時自然不會委屈了自己,他看了眼警惕的野貓,毫不猶豫地伸手就要去捉,只是不等他的手指碰到這野貓的毛發,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道老人的嘆息聲,“後生,野貓可不能這樣捉。”

聞言,謝雲宸轉身回看,便看見身後五步遠的位置站著一位老翁,那老翁年約五十,鬢發花白、右手拄著拐杖,只是一雙眼睛並無渾濁,眼眸明亮襯得他也年輕了許多。

見謝雲宸扭頭望了過來,那老翁並不害怕,反而拄著拐杖朝著他走進了些,語重心長再次道:“後生,這野貓本就警惕,你若是那樣跟它硬碰硬,只怕會落得個兩敗俱傷的結局。”

縱然這番話說的很有道理,但是謝雲宸仍舊是不放在心上,不過是一只野貓,他難不成還會輸給一只野貓?

並不是自傲,也並不是輕視,而是他很清楚地知曉自己的能力。

那老翁說完這話,見謝雲宸並未開口應答,他便心中明了,恐怕這後生根本不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,無聲地嘆了一口氣,這老翁往前走了一段距離,然後從袖子中掏出了半個饅頭,掰成小塊兒後扔在了地上,扔下第一塊饅頭的時候,方才那兇巴巴的野貓不知道從哪裏躥了出來,親昵地依偎在老人的腳邊,倒是跟方才全然不同。

若說之前謝雲宸是完全不在意的,只是此時倒是莫名陷入了沈思,從小在世家大族中廝殺長大,與他而言,弱肉強食便是唯一的準則,一旦妥協、便是萬劫不覆,他手段強硬、言出必行,就像他曾經告訴過白鶯鶯,她如今很有趣、要陪在他身邊,等到他乏味就會放她離開,她若是想要什麽補償,他也都可以給她。

謝雲宸並不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有什麽錯,她是弱者、若是想要活著,便應該順從他的心思,不是嗎?

只是如今看來,他倒是錯了。

或許在她心中,有些東西是遠遠高於榮華富貴、高於生命的。

他不是個喜形於色的人,只是現在看著那老翁跟野貓和諧相處的畫面,他總覺得胸口有股化解不開的戾氣。

原本出來是想要散散心,可如今覺得越發胸悶,謝雲宸拂袖而去、往前又走了兩個巷口,擡眼便看見一個茶樓後,他便擡腳進了茶樓,雖然是在夜間,茶樓的生意也很好,二樓有幾間雅間,他選了臨近長街的一個雅間,從雅間往下看、便能將長街上的景色一覽無遺。

夜間徐徐涼風從窗口吹來,倒是讓人覺得難得愜意,謝雲宸隨意地往樓下看了一眼,只見長街上一男一女並肩而行,遠遠望去像是一對璧人。

謝雲宸右手握著一盞茶,白瓷茶盞越發襯得他右手修長如玉、骨節分明,只是待他看清楚長街上那一對璧人的樣貌後,他唇邊的笑容登時便當蕩然無存了,原本優哉游哉的眼神也在一瞬間冷淡了下來。

不過是半天的功夫,她身邊的公子便又換了一個,還真是好本事啊。

招蜂引蝶,她真是厲害的很。

他算不上有多喜歡她,只是莫名見不得她如此逍遙自在。

他右手微微用力,握在手中的白瓷茶盞便全都碎裂了,掌心受傷後沁出殷紅的鮮血,他的手白皙如美玉,可如今這美玉上出現了裂痕,瞧著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。

看見白鶯鶯扭頭四處查看的時候,謝雲宸下意識地就闔上了雕花木窗,只是做完這個動作他便後悔了,平白顯得他做賊心虛,她發現便發現了,大不了將她綁回去,這有什麽可猶豫的,難不成任由她四處留情,全然忘記了自己的本分?

白鶯鶯查看四周後,並沒有發現什麽蛛絲馬跡,她暗笑自己這些日子許是熬怕了,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擔心自己又碰見一些瘋子,想到此,她的眼神冷淡了兩分,那謝雲宸出身名門,她奈何不了他;可這楚青越不過是一個江湖騙子,她自然能夠絕了他的後路,讓他永無翻身的機會。

“姑娘,你在看什麽?”

杜子盛見她環顧四周,還以為發生什麽事情了,連忙開口問道。

白鶯鶯隨口搪塞了一句,敷衍地搖了搖頭,夜間涼風徐徐、一不留神,那霧蒙蒙的面紗便從她的面上垂落,被夜風裹挾著跑出去了一段距離。不過是面紗而已,算不得什麽值錢的物件,白鶯鶯原本不想要了,只是沒想到還不等她開口,杜子盛便一個人跑了出去替她撿回了面紗。

“姑娘,你的面紗。”看見面紗被風吹落的那一刻,杜子盛就下意識地追著面紗跑了出去,他總覺得此時如果自己再不做些什麽事情,有些事情就會逐漸脫離原本的軌道。在他抓住面紗的那一刻,他心中隱隱有一種歡喜,可等到他走到她面前,將面紗遞到她手上的時候,杜子盛心中卻又是後悔的,他總覺得自己的表現太過輕浮。

出乎他意料的是,那姑娘並沒有怪罪,她眉眼彎彎、接過了他遞過來面紗,在皎潔月光下,淡淡的月光縈繞在她的眉眼,她精致的面容染上了神女的聖潔,可她唇邊的笑意又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。

“多謝公子。”白鶯鶯接過他手中的面紗,並未佩戴、而是隨手塞到了袖口,她輕柔的嗓音像是一陣綿軟的風,緩緩吹過他的心田。

她刻意籠絡,他有意親近,兩個人一路上交談甚歡,倒是隱隱有幾分相見恨晚的意味。

他們二人走過長長的街巷,身後一扇木窗半開,謝雲宸坐在桌前,視線幽幽落在他們兩個人的背後,若是真心相愛,他們二人做一對死鴛鴦也算是天公作美。

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指尖滴落,襯得他的右手更像是一塊白皙的美玉。

夜色蔓延無邊,謝雲宸穿著一襲藍衣走在長街上,黛青色的屋頂偶爾傳來幾聲小貓的嗚咽,越發襯得他周身詭譎,明明是謫仙般清冷出塵的面容,可看著倒像是從煉獄爬回來的惡鬼,無端讓人覺得恐懼。

杜子盛送白鶯鶯回到了客棧,臨行前,他看著那姑娘燦若朝露的面容,只覺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,眼見那姑娘就要轉身離開,他這才鼓足了勇氣,上前兩步道:“姑娘,不知在下日後應該如何稱呼姑娘?”

聞言,白鶯鶯微微一楞,似乎是有些錯愕,她到底還是沒有直接拒絕他,而是笑道:“白姑娘,公子喚奴家白姑娘就好。”

言畢,她便轉身離開,杜子盛在原地楞了一會兒,這才沖著她的身影大聲道:“白姑娘,在下名為杜子盛,白姑娘,我們有緣再見。”

白鶯鶯回到了客棧樓上,簡單沐浴熟悉過後,她便睡著了,睡夢中她隱約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檀木香,她最討厭檀木焚燒的味道,當即就想要起來查看一番,只是她的頭腦昏昏沈沈的,怎麽也醒不過來。

木門“吱嘎”一聲,謝雲宸推門而入,在門口站立了片刻,他這才擡步朝著屋內走去,藍色的長袖微微一揮,敞開的木門便又闔上了,屋內十分安靜,只有白鶯鶯清淺的呼吸聲,謝雲宸走到床榻邊看了熟睡中的白鶯鶯一眼,隨後右手掀了一下袍子,他便徑直坐在了床榻邊,似乎是隱約嗅到了檀香的味道,她在睡夢中眉心微微蹙起、瞧著很不安寧。

見此,謝雲宸伸出右手,他手上的傷痕已經結痂了,按理說沒有那麽嚇人了,可偏偏他的手白皙若美玉,玉石上出現裂痕,總歸是會讓人覺得惋惜。

他的食指一寸寸從她的眉眼間撫摸而過,繞開了她殷紅的唇|瓣,最後停在了她脖子的位置,微微用力,他的右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,她是這樣的弱小,只要他稍微用力,她便會一命嗚呼,可是她為什麽學不乖呢,為什麽不能乖乖聽話呢?這世上的所有人都想好好活著,她為什麽不能愛惜一些自己的性命呢?

只是他到底還是沒有用力,微微嘆了口氣,謝雲宸便又離開了,自他離後,那股檀香也隨之消散了,房間內安安靜靜的,就像沒有發生任何事情。

下次,他不會再心軟了。

作者有話說:

噠噠噠~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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